阿發訪談逐字稿
阿發小姐逐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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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
4952.mov 239.8MB 0’42’’(空景、音樂與leo汪汪)
4953.mov 3.42G 9’39’’
4954.mov 340.2MB 0’59’’(主要是問問題,有機器雜音)
4955.mov 3.47G 10’14’’
▍聲音
音訊錄製2018-05-28 13-55-52.aac 45MB 13’23’’
音訊錄製2018-05-28 14-13-27.aac 481KB 1’25’’
音訊錄製2018-05-28 14-16-34.aac 3.8MB 11’13’’
2018年5月28日
4953.mov
Q 你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我現在在台南的浮游咖啡,代打兩個禮拜……喔,我現在正在準備開這間店。
然後,在這之前,我剛從馬祖的一個駐村計畫回來,在馬祖東莒大浦的一個臨時計畫,在那裡待了兩個月的時間。然後之所以有機會到這個駐村,要回到更前面的時候,因為我在海上一年半的時間都在航行。航行的時候剛好去了很多不同的小島,在小島上面有很多不同的生活型態。剛好有這個計畫的時候,主要的計畫負責人就想不知道是不是適合。那段航行之後,也是我剛好想要休息回台灣,有這個計畫我就覺得太好了,因為那時候我準備要離開我們的帆船的時候心理就想說,如果我要回到台灣,我想去一個小島,然後東莒剛好是一個只有2.64平方公里的小小島,在那邊也很開心,大致上是這樣。
Q 你提到有一條走路只要十分鐘的小路就讓你玩了兩個禮拜,你玩了些什麼、種了些什麼呢?
那是漁路古道,其實我覺得台灣常常忘記自己是一個四面環海的海島國家,無論大島小島都是一樣,所以到處你都會聽到漁路古道,就是古早時候挑魚去主要市場的那個路就對了,然後我是在東莒的漁路古道。
東莒駐村的地方「大浦」其實荒廢了快四十年,幾乎是所有的人口都外移,外移之後好像是連江縣文化局他們就說,因為人口外移那邊的房子都沒有人居住,房子都保持著傳統的閩南式建築,他們就決定要重新整建,那邊真的還保持早期原本的樣貌,但是因為有房子、沒有人是沒有用的,所以開始有大浦的進駐計畫。
因為我是第一次去到馬祖,完全是從南杆直接就到這個小小島。然後漁路古道春天的時候,其實無論到哪裡都一樣,春天的時候就是萬物興旺,就有很多植物長出來。我們之前在航行的時候,常常會遇到很多在地的人知道怎麼在自然裡頭找到需要的食物。
而且漁路古道可以看到大浦港,現在大浦漁港只剩下一艘木製的漁船,木水嘎嘎(叔叔的意思)的船,所以你就可以看到他今天又出海去捕魚了這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以玩這麼久耶,總之,來來回回的玩,很多時候就是因為他是連通到大坪,等於是說東莒比較大的漁村聚落這個地方,然後我們一定要跟在地居民有比較多的連結,大浦跟大坪就是靠這條路,所以我常常來來回回在這條路一天走兩三次、三四次這樣,是很有趣的回憶。
Q 所以那邊有水有電嗎?
有有有有有,那邊已經開發了。啊,我想到了,我去的時候啊。突然想到,我開始去航海的時候,我們通常都住在船上面,其實船它有點像是,你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外頭、是沒有門的,所以像是睡在半戶外的狀態,船永遠都是浮著的,在海上浮著的,你永遠都是在一個晃動的狀態,它和住在陸地上是很不同的經驗,然後我常常就會做夢,做和自然連結有關係的夢。
我那時候到大浦的時候,沒多久我夢到一棵樹跑來說話,可是我聽不太懂它在說什麼,就有點像嗯嗯啊啊那樣,後來好像意思是說,就是你要來看我這樣,你什麼時候要來看我。我就醒了,心裡想是哪棵樹啊,它說是一棵大樹。
東莒早期沒有比較大棵的樹,國軍以前早期需要生火什麼的,居民在還沒有現在這麼方便的時候,用的都是五節芒,就是你要收很多乾的五節芒去做生火的東西,然後樹真的不多,樹好像都是國軍拿去用、拿去燒,所以東莒沒有什麼很大的樹,可是剛好駐村計畫的人就跟我說,你門口就有一株老烏桕啊,然後烏桕四季變化很大,我去的時候就是剛好春天,所以葉子還沒長出來,可是剛好新葉慢慢冒出來,然後才覺得應該是那棵樹跟我講話,之類的、也許。
後來我去它們很小的圖書館去找一些以前的文史資料,就有記錄到那棵樹,很可愛的就是那邊有做一本小的童書,是東莒的小朋友畫的,好像是中原大學的學生到那邊跟他們合作,因為小朋友不知道以前那邊的歷史,小朋友已經是過著有水有電的生活了,然後大浦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荒廢的、沒有人的聚落,可是他們不知道以前大浦是一個最大的港,兩百多個人在這個村,最興旺的時候。
然後他們就去找很多老一輩的人,去聽他們講故事,所以在這本故事書裡面,這棵烏桕樹出現很多次,因為它不是很大,就是一個很小的聚落,幾個特定的點對他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回憶。然後有一個畫面就是他畫那棵烏桕樹說:很寂寞,希望你們能常常回來看我。那棵烏桕樹就是在我的工作室的正前方。所以我就會每天起來就去抱抱它,或是跑到它身上坐著發呆。
Q 它可以承重一個人的重量?
可以,烏桕它很壯,然後它有毒。因為我在查烏桕樹,然後它就寫說,有的人不是會去露營嗎,然後喜歡折一根樹枝剔牙,但是烏桕它有毒,烏桕它不可以,它會讓你有一點中毒,類似啦。但是他的皮是有效果的,以前會拿來治什麼我忘了。

▍如何喜歡與認同自己的作品(這個過程從不簡單,藉由旅行回歸最基礎、根本的狀態、自然產出創作,讓阿發愈漸認同作品)
Q 感覺你繪畫寫詩、在野外生存也蠻厲害的,你對創作的歷程和看法是什麼?
yo yo i am making some interview. but I can not play now maybe later. (dancing and laughing)
我從小就是在台北長大的,我就是一個台北小孩,然後我是學商業設計,然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很好的廣告,我畢業以後就很快的進很大的外商公司,然後我一進去之後就覺得,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很快花了不了到一年的時間我就知道這件事情,我對我所有做的事情都是有疑惑感的,我不知到那個是什麼,然後因為我們從小就被教育很多這種「你要怎麼樣發揮你的長處去賺錢」,是從小就被教育的,那賺錢本身可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會覺得說,喔,因為我在發揮我的長處,你就好像搞不清楚狀況的在做一些,你喜歡做的事情,你有點疑惑但你不知道怎麼解決。
然後其實我又很喜歡在自然裡面,我發現我沒有那些生活技能,就覺得對阿,從小生活什麼都很便利,然後你就會想今天~蛤~叫我一個人去深山裡頭生活我沒辦法,我會死掉。或者是我會嚇死,我會很害怕。然後我覺得這種好像人類本來從以前本來就應該存在的技能,就已經被現在的資本社會消磨掉了。
反正後來,即便我自己開始接案子、在家裡工作,我也是常會自己出去自助旅行。自助旅行好像是一種開展視野的方法,但還沒有學到那一些技能。然後無論是寫詩或畫畫,在都市裡頭的時候,有時候會覺得是為了做,因為覺得是一個創作者所以我要做東西;可是你出去的時候不是,因為你直接面對到現實的問題,像是你今天要在哪裡吃飯,你今天晚上要睡在哪裡。它反而是最基礎的東西,所以你要創作,它要開展的出來的時候,它會在這些東西都安頓好之後,然後你坐在森林裡面,忽然想到,咦,我也許可以做些什麼,我今天去海邊散步,我想要用這些東西做些什麼,它來得很自然,不太像是你坐在房間裡面,想說,喔,我可以幹嘛。那個東西順序感很不一樣。
然後我就發現,以前我常常覺得我做的東西我不喜歡,可是如果是旅行的時候自然而然產出的東西,即便那個東西會想「那個是我的風格嗎?」像是我們以前常會講,你要做出一個風格讓人家可以recognise、認出這是你的創作品或什麼的,但是你自然而然做出來的東西,你有時候會想說這不是我的風格。可是我對它沒有好惡,我會覺得,這個東西我認可它,因為它真的是自然產出的,無論它好或壞,無論它看起來很幼稚,還是不成熟,我都對他認可,然後那個東西我覺它來得很好。
▍選擇種種生活方式/開啟種種學習模式
所以,可能我之前可能就一直很想要搬到鄉下住,但我說鄉下不是偏鄉,我是想住到山裡面去,就比較像是獨居的生活,我並不是想要過到那種很窮苦的生活,沒有,我也是想要很不錯、單純的生活這樣。可是我一直會覺得「森林真的會接受我嗎?會接受我這個完全沒有技能的都市人嗎?」然後我覺得這個問題產生出來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有很多學習的契機會跑出來,那要看你有沒有辦法把它抓住。因為我們可能都有辦法靠著書本去學習,可是我們遇到人可能可以帶你進去,但是如果你有這個意識在你的腦子裡,我常常想著說,我真的想要學習什麼,然後這些人會靠近我,他會把你帶到那個環境去,然後你就是會被迫學習。這是你呼喚來的,我覺得是很好的。
我到現在還是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真正在野地裡頭生活,就是有時候可能有兩個、三個,群體的時候就可以互相照應是很棒的事情。但是自己一個人在野地的時候,我覺得現在不會害怕。
像我有一次在chichijima(父島,小笠原群島之一)的小島,朋友在一個小店上班大約五點下班,我大約三點的時候去找他,想要晃晃在旁邊找點事做,就想不然我去散一下步好了,我看到有一個步道,我就想說反正就是走路,因為那時候走路我幾乎都沒有穿鞋,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帶,全身大概就是這樣子,我就想說反正走個十來二十分鐘就回來了,然後就上了山,它不是很高的山,就是很矮、小小的,可是我就是一直往步道,那個步道不是很明顯,我就一直往裡面走,到了一個頂峰,很低的頂峰,可是它有一條路可以到另一個頂峰,我就想稍微再走一下,反正走回來了不起就一個小時,然後我就走,走走走就到了另外一個頂峰,我就想這個頂峰或許有路可以下山,結果沒有,我就想我要回去嗎?結果沒有,我又繼續往下走,又到了另外一個,我都一直想說到了那個點之後有路可以下山,但都沒有,結果我就越走越想說,慘了,現在我要折返呢,還是我要繼續往前?就是我有意識到一件事情,就是我可能走了一個多小時,如果我要在五點之前回去的話,第一個就是要折返,另外就是繼續往前走,想辦法找到一個路下切,下去之後看有沒有辦法搭便車可以回去到那個點。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還得再往前走一點,就check身上有什麼,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個打火機沒有別的。就想我有一個打火機,如果真的下不了山,我覺得應該沒有問題,因為天氣很好,我可以生火,天氣沒有很熱,沒有水源,但是我覺得ok,而且可以看得到海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是在瘋狂的深山上,我還一定出得去。
但是你知道,有時候就是有一個聲音跟你說再往前走一點,然後我越走心裡越想太陽要下山了、太陽要下山了,然後我比較不是擔心我自已,我比較擔心我朋友找不到我,然後我又沒有聯絡的方式,我就有一點焦慮。那時候就過了一個彎之後,就突然有一個男人跟一條很大的狗,就站在一個石頭上面。剛好我來他就嚇了一跳,說你怎麼會在這裡?是日本人嘛,但是英文不是很有辦法溝通,他的意思只是問你怎麼會在這邊?我就說,因為沒穿鞋,我真的只是散步而已。那他說你要去哪裡?我說不曉得,因為其實我從哪裡來我都不曉得,只是大概記得一個名字,我就把它寫在紙上,那我就說從這裡走路回去大概要多久?他說你至少要走一個半小時,走水泥路回去,就是公車走的路,你至少還要走一段,我載你回去就好了啦。所以我就準時大概在五點的時候出現在店門口,就這樣。
那一次我就覺得,啊,我不會怕耶,我所謂的不會怕是我已經認可我自己在一個小山坡過夜,我也ok。那時候在海上旅行已經一年多了,我就覺得,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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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錄相逐字稿於6/23馬祖東莒完成,之後七八月重新思考與整理研究問題,於8/30號完成以下聲音逐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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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訊錄製2018-05-28 13-55-52.aac
(關於康普茶)
▍找到與自然、自己共處的方式(關於靜心)
Milly:你來幾天了?
喻:我已經來兩個月了,我來兩個月了。
喻:那我想,我們可不可以就好像還有一個主題還沒cover到,
阿發:請說。
喻:雖然我們現在聊主題都會分岔很遠,一條路然後再回來,就是怎麼樣定心、靜心這件事?
阿發:超不會的啊。
Milly:我怎麼這麼幸運,聽到這個問題。
阿發:我超不會的啊。
喻:我也超不會的啊,所以我才要學。
阿發:可是我覺得有一招很厲害,有一招就是我們常常會去海邊,然後我會花很長的時間堆石頭。我們不是常會看到人家在海邊疊那個。
喻:你會疊那個!
阿發:但是我覺得所有的人都會堆,然後如果你堆得起來,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得了。就是你在問題最大的時候,你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你就去堆石頭,然後就是你要堆,不是挑那個簡單的堆喔,不是說挑那個你覺得一定堆得起來的,你要堆一個你覺得漂亮的方式堆,然後有時候那個支點它不是兩顆石頭的關係而已,它是三顆,就是你兩棵它其實是平衡不了,但三顆有辦法,所以我就會堆石頭,超有用的。
然後,如果你心裡頭有一個感覺,假如說有一個小的事情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者是你覺得過不去好了,然後你就堆,然後你就會一直失敗嘛,你在堆的過程就會一直坍方,一直不停的坍方。可是我永遠都堆得起來,我只要堆得起來,我就覺得事情已經解決了,然後就不會太介意一些小事情。堆石頭超有用的,然後我都會說,大家沒事就去海邊搬幾塊超大的石頭,然後放在家裡的角落,然後你要是……你就來堆堆看。
因為石頭很好玩,石頭的每個角都不一樣,然後你堆就是很不一樣,會很好玩。有時候不是堆給自己的,是堆給自然的。
(比手畫腳描述有一次用什麼形狀的石頭,最後疊成了可愛、奇異的形狀。)
堆石頭,呵呵呵呵,真的是很奇怪的一個答案,可是真的是。
喻:可是我覺得不是很奇怪的答案,像是我兩個月以前剛開始旅行的時候,狀態也是很東南西北,什麼事都沒辦法靜下心來做,然後就到九九峰去露營,在第二天的時候,就拿葉子用樹葉排出了一圈一圈一圈往外圓形向外擴展的圖型,那時候心理就覺得阿彌陀佛,終於可以專心做一件事了。
發:如果沒有石頭的話,我覺得可以用分心法。遇到某個東西你特別不知道怎麼辦,你就是完全不要停在那邊就好了,就去做另外一件完全反方向的事就好了。只要跳脫掉那個讓你不舒適的狀態和環境,好比說我現在在房間裡面,超級低落或沮喪,就覺得我要死了,好煩喔哇啦啦哇呀呀呀呀,沒有,你就走出去就好了,就把自己抽離掉那個讓你不舒適的時間、環境、跟地點,還有人。假如說這個人啊,你覺得沒辦法在這個時刻……對啊,因為我以前也會吵架、衝突,然後你在這個狀態裡面,你已經卡住了,你是出不來的,唯一可以停下來的就是不要講了,因為如果你已經爆炸了就是不要再說了,就是離開就好了,走路、離開這個狀態,它就會比較平緩。
就像是我們在船上其實很常會有很多摩擦,可是我覺得人跟人的摩擦有時候就是很難,有時候你說不出口,就是那是很小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但你其實就是很疙瘩就是了,然後我也會覺得那他們是怎麼處理,它們有Talking circle,我覺得那個很有用,因為那個是團體生活的時候必然會,我們在過不去的狀態起因一定都是因為別人。就是好啦你自己過不去其實是你家的功課,這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你覺得有一件事情一定是別人引起的,我覺得啦,大概是這樣吧?好像很難有自己引起的,我說,如果我們很沮喪,可能有自己情緒的問題,可是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因為別人。
然後在船上很多時候也會有這種狀態,我們都有talking circle,假如今天我們三個人而已,然後我覺得我有話必須跟你談,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說,或是我覺得必要談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我們就會有一個必要的小棍子、權杖,我握著這個東西的時候只有我可以說話,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要聽,然後你們不能差嘴,你們也不可以說「啊我覺得」,不行,就是要聽我說完全部。可能原本是我跟Milly在吵架,覺得「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不能夠回應,要聽我說完,然後我覺得有時候,我們人跟人很多的爭執都是因為我們反應太快了,很快想要解釋什麼,可是解釋不清,又沒有思考,就會衝突更多。如果你靜靜的聽我說完全部的話,好我說完了,我終於講得爽,然後我把權杖交給你,然後局外人可能也會對這件事情有他的想法跟感受,然後Milly在這個等待的過程它就可以消化。然後我們的talking circle它有時候很大,它有時候是五個人、十個人,所以等到輪到那個當事者可能要說話的時候,他可能已經聽到很多不同的意見跟想法了,他就不會只是他單一一個人在那個單一卡住的狀態裡面,就不會是只有我跟他的關係而已了,就會有別人的經驗在裡面,那可能就有思考跟轉換,他回應的時候就不會是這種,嘖,這樣子,好像就是一定要很衝突的狀態。等你解釋完之後,我其實也接收到了很多人其他的回應跟想法,那我的回應也不會只是我個人的,我覺得蠻重要的。
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在團體生活裡面,在解決某一些問題。但有時候它還是會有一些不可及的東西,因為有些人的情緒可能沒辦法暴露出來,他可能比較會隱忍。我覺得重點是收到善意這件事情,因為你會聽到很多其他人善意的話語,你不會只是卡在攻擊性的情緒裡面。因為大家在不是當事人的角度裡頭的時候,他本身對這個事件不會有任何意見,通常都會是比較聰明的意見,然後你就會覺得「喔,原來我可以這樣想」,我覺得很好,所以那個善意很重要。
人類在那個混沌狀態的時候就會變得很笨,就是每個人其實都很聰明,可是你在某個狀態裡頭,你的聰明就完全不見了,然後你就需要靠別人的聰明把你拉回來,然後提醒你其實很聰明、其實這件事情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處理。它可能沒辦法在一次就結束掉,因為我們有太多的情緒了,太多那種情緒是沒有辦法一次消化完成的,可是我覺得就是靠時間慢慢處理掉就好了。
喻:我覺得talking circle這件事情,和這個議題相關的人、或不相關的人一起討論,可能要經過五年、十年的時間,才會回過來再一起討論,把它解決掉、化解掉。
發:可是我們在這種密度比較高的talking circle很多次,可能一個禮拜就會有一兩次,就是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用這種方式處理。像是,前幾天我有做一個夢,我夢到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我來的地方,我們的個體是沒有形體、身體的,在我們那裡溝的方式通都是用個體的意識,譬如說Milly的意識、小喻的意識、我的意識,我們的意識是單獨存在,而且也都是很獨特的,所以我們還是會有衝突,因為我們思考邏輯不一樣,但是因為我們沒有形體、沒有語言,我們是用意識在溝通,像是兩個意識凝聚在一起,因為用這個方式你很快就知道對方的思考邏輯是什麼,重點是我們之所以會吵架是因為我們的思考邏輯是不同的,就是,事情本身沒有對錯,可是因為邏輯不一樣導致看的面相不一樣,好,一但很我可以很快理解你看事情的邏輯之後,很多事情都不是大事情,重點是我們透過語言,有太多,光是我現在講出來的一個句子都無法表達我現在心裡想說的話,就是一連串的錯誤就對了。然後你的回應跟你接收的也是一連串的錯誤,然後我們只是在這一連串的錯誤中想辦法達成平衡跟合解而已。可是在我的那個地方它沒有這個東西,而且甚至很快的三個人的意識可以,整個群體的意識可以合體,然後大家可以各自去,靠著意識到處去旅行四方,然後得到的資訊回來,學習很快,成長也很快這樣子。
所以夢裡面,我從很遠的地方來,我們沒有遠這個字,我不知道什麼叫做遠,我不知道飛了多久的時間,我們沒有時間,然後它是一個,我很想回去,可是我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子,到底是有樣子還是沒樣子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失去那個連結我就很難過。
好像我說什麼東西都得要用解釋的,一定要用講的,我覺得我根本講不好,都是錯的,就覺得這…這真是太笨了,真的很笨,就是我為什麼可以進步得這麼慢,就是你會,呃,覺得很生氣這樣子,如果我們真的可以很良好的溝通的話,每個人都有很大的智慧,因為我們畢竟現在只有很片段的機會,可是我們現在沒辦法,因為我們要靠語言。
昨天我看到一個很酷,那個Youtube有一個,全世界的語言其實有七千多種……
音訊錄製2018-05-28 14-13-27.aac
有一個地方的語言沒有左邊跟右邊,他到一個地方他要說,米粒在我的東方,你在我的東北北方,所以這個族群的人隨時都能定位自己的位置在哪裡,他們很不容易迷路,然後當他們在討論時間的時候,我們講時間是這樣放,過去、現在、未來這樣子,可是不是,他們是自己會locate,時間會往那個方向去,可是我面向那邊的話,時間是從這裡從那裡去的,所以他們的時間是這樣子的,四面八方,我想那就太炫了,很酷!四面八方這樣子。
然後就因為這樣,用這個語言的思考邏輯跟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因為他們對於時間的概念跟方位的概念,跟自己處在世界上的位置是完全不同的。
所有的語言都是有這種特性,就是你用什麼樣的語言,你就有一個什麼樣的定位的方式就對了,所以它就說如果我們能夠把所有的語言的智慧收集在一起是很酷的事情,我看了覺得好有趣。
音訊錄製2018-05-28 14-16-34
▍關於流浪者之歌計畫與亞美尼雅詩作
我本來是要去找這個導演他拍了一部作品(石榴的顏色),吟遊詩人AYAT NOVA的詩集,我想說要找詩集來做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然後我就去問(舊書店),他就一直說沒有沒有沒有,但是他說我有Abu Lala Mahari,我就想那到底是什麼?那是他們有一個詩人叫做Isahakyan的作品,Isahakyan其實在政治上面對亞美尼雅人有很大的影響,但是Abu Lala Mahari其實是一個人,是他所有詩作裡相對比較簡單的,然後被放在他們的課本裡頭,然後這個人他也是旅行,他也有點像達摩流浪者,就是一樣一直去旅行,他就遇到很多那個……有點像菩薩,不是,那個誰啊,他不是不要他所有的錢,佛陀啦,有一點類似,就遇到很多事情,可能遇到政治的事情他就講他的想法,然後遇到女人在社會在世界上面的地位跟角色,這是一個很長的詩篇就對了。
那時候我就買Abu Lala Mahari回來,但是是亞美尼雅文,我就看不懂嘛,然後我就上網去查。
我就回去問我那個藝術村的那是什麼東西。他就說,你怎麼會有這個?他說他很喜歡Abu Lala Mahari,最後最後的時候,他走到沙漠裡面,然後夕陽餘暉照在他的背影上面,經過整趟旅程之後,他最後就消失在沙漠裡面,然後他就說他從小就很喜歡這個詩,然後他現在都覺得Abu Lala Mahari他還在走就是了。
我那時候聽一聽就覺得,哇這太炫了,我想抄這首詩,然後我要用亞美尼雅文抄,然後我一開始就抄在……因為我覺得那首詩像一條河,聽起來,我有聽他們念,然後我就開始抄,抄這個字很像在畫畫,因為他們的字都是這種形狀的,很多要彎,比較像蚯蚓嗎?沒有,喬治亞的文字更像蚯蚓。可是,它還是有點像英文字,只是是完全新的,因為它們是自己發展出來的語言系統,然後我就開始抄,然後我就一邊開始抄一邊很想聽聲音,因為我不知道它怎麼念,我有把那個發音表寫下來,可是我不可能念得很好,所以我就覺得,好那我既然抄了就想要聽到聲音,所以我就開始去找當地人,就走一走路上,我一邊抄然後抄成很長很長的一個捲筒,這是一首很長的詩,最後變成一個這麼大的捲筒。
一開始抄在衛生紙上,後來又遇到一個超扯的事,我被罵得死去活來,氣得半死,好了算了不管,總而言之,我後來是抄在布上面。
Q 那為什麼到最後沒有抄在衛生紙?
抄在衛生紙上的時候我就沒有想很多,因為我想要它像一條河流一樣,所以我就覺得衛生紙可以讓我一直持續不斷地抄下去,抄完我就繼續抄就好。那時候遇到一個女生,年輕的,我也是剛好跟她聊到,亞美尼雅人、在那裡遇到,她就說她覺得很棒,她想要介紹我給認識一個圖書館的經理還幹嘛的,她會覺得他會喜歡這個計畫案,結果殊不知我被帶到那邊去的時候,那個經理就開始很生氣的說,你怎麼可以把我們很重要的東西抄在衛生紙上,你在羞辱我們嗎?我才覺得,你才在羞辱這個詩吧!
就是抄在哪裡有重要嗎?然後很難解釋,因為他很生氣,我也很生氣。但是我一生氣我又講不通嘛。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我是真的是很生氣,然後,他也很生氣,然後,我有點像被轟出去,然後,我就記得我就走去公園,然後我就開始大哭,你知道嗎?我氣得半死,我心裡想說,難道是要抄在金塊上嗎?你有毛病嗎?為什麼抄在衛生紙上不行?重點又不是「載體」,對啊,然後,總之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有上facebook求救,然後我喝超多酒(呵呵呵呵)喝得超醉!超好笑!而且我在公園哭的時候就突然有一個阿伯去買冰淇淋給我吃,他就覺得我很可憐,超好笑的。
然後我吃完之後我就覺得好我要去喝酒,亂喝一通,很好笑。總之,我就覺得,不能用衛生紙不是因為它,是因為衛生紙很容易斷掉,那裏風太大,然後我就換成布,我就去找胚布,很大塊的胚布,把它裁成,一寫完我就編號,然後再往下寫。
全部都寫完之後,就很多條嘛,我就帶著這些跑去裁縫店請他幫我縫,她就說我到底要幹嘛,因為我就很多條,因為她也不會講英文,我有編號什麼的。然後她一看就開始念,是Abu Lala Mahari這樣子,然後她就幫我縫,縫了兩三個小時,因為就是要一段一段的縫起來,我就說多少錢,她就說她不收錢,我就說不行不行,就是,一個英文她都不會講,但我們兩個就是很浪漫,就是,我給她她就一邊念,她可以認。
然後,我就帶著這個捲筒,然後只要遇到人,我覺得合得來的,我就問他你要不要念。但是我不是打開,因為太長了,我是就是帶著這本書,假設說,milly你如果願意念,我就錄音,我也有錄音、錄影,就是你念,我就錄影,然後我們場景都很奇怪,有時候是在BBQ的派對,有時候在山谷裡,有時候在路邊。然後你就唸到你想要停下來你就停下來,然後做個標記,然後我遇到下個人就下一個人再念,我有把整首詩都錄下來。
我那時候交換的方式,我覺得語言事件很有趣的事情,是因為高加索三小國,也就是我當初去做計劃案的這個帕拉贊諾夫,他其實只做了四部長篇,四部長篇用的是四個不同的語言,就是喬治亞、亞美尼雅、亞塞拜疆,跟俄文。四部長篇各用不同的。
我就覺得,那是一個語言的山就對了,它是一個用語言切割開來,可是共體都是用俄文,可是很多時候語言好像沒有,透過這件事情啦,我覺得語言其實沒有這麼重要,說實在的當他們在念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念什麼。
可是我有一段是我去到一個詩人的家,女生,然後她半身不遂已經二十多年了,一直躺在床上,因為我得照著順續錄,要不然我會搞不清楚我在哪裡,所以我就告訴她我現在已經念到這邊了,請她繼續念,然後她念詩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眼淚就一直掉,就根本聽不懂你知道嗎,我眼淚一直掉。
(狗狗一直叫)認識的。不行這樣子喔,Leo 匠~好啦
哇,一個發洩,你也想要講話對不對。
我也想聽懂你在說什麼。是誰?是誰?是誰?怎麼叫成這樣~明明就認識的人
我們可以聽得懂狗的話,不知道有多好。
然後她念的時候,後來她解釋給我聽,她說剛好她那一段就是關於女人在社會裡頭的處境跟狀態,然後我的交換的方式是,她讓我錄音,然後我挑了五個詩人,台灣的詩人的詩,而且我跟他講我想要做這個計畫,請他們挑詩給我,然後我有把它抄起來,然後就是有字嘛,我就說這一疊詩你挑一首你喜歡的,看起來你喜歡的,然後我唸給你聽這樣子,我朗讀這首詩給你聽。
(舀咖啡豆)
有那個宛璇的詩啊,蔡宛璇的,因為她的詩有很多海,因為她是從澎湖出生的,所以它有很多海的意象,我都沒有解釋耶,然後我念完之後她就說她有聞到水的味道,然後我就說,太厲害了~你看!有時候,很酷,我覺得那個狀態很可愛,因為就是很私密,就是她念詩給我聽,然後我念詩給她聽。
(咖啡磨豆機聲)
然後,好像你要講什麼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就是我們到底彼此要說什麼,其實本身沒有那麼重要,就是在那個時刻裡頭,我們好像彼此分享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感在裡面,可是那個東西不是你講的那個東西是什麼,而是你感應到的東西是什麼。
我好像大概錄了快二十首詩,導致我回來台灣的時候我一直看到人就想抓著他說你想聽我讀詩給你聽嗎?很像神經病一樣,在那個台北火車站,超好笑的。
啊對啊,我還說,那我來念詩給你聽,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說每個整點都要來讀一首詩。
(整點了嗎?)沒有整點吧,二十八分,可是我今天一點的時候沒有朗誦。(補一下)哈什麼,補一下?
來朗誦喔。(那我錄喔)那我們來朗誦一首詩,不知道要念哪一首詩。
有超短的,一句就結束的。
可是這些詩都好絕望喔,怎麼會這樣?
Q 都是你的詩嗎?
對啊,早期的時候,寫的,以前寫的。
Q 那你要念新的嗎?
新的,是哪一個?
喔這個好了!
【沙漠】
沙子跑到我的眼睛裡
一開始只是狂流淚
還好眼淚應該沖得掉
但隔天早上眼睛開始紅腫起來
醫生說眼睛裡已經沒有沙子只是過敏症狀
開了藥膏每隔四個小時擦一次
午夜三點我也會爬起來擦
但總覺得越來越乾了
但盡量不去揉
今天早上七點稍微睡過頭
去浴室刷牙的時候視力變得有點模糊
我望向鏡子
眼睛變成沙漠了
稍微瞇一下眼睛
就會有沙從細縫飄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
不太緊張
竟然有一點好玩的感覺
不停地開闔眼睛
整個浴室開始堆滿了沙
這時才開始覺得麻煩
弄溼的話可會組塞水管的我心想
只好拿吸塵器開始清理
一邊打掃一邊想
沙子會不會流乾呢?
這樣只剩一個洞看起來不是很正常啊
要是被室友發現「你的眼睛變成沙漠囉」
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暫時用藍色的膠帶把眼睛貼起來
然後窩在沙發上面看新聞
新聞說阿他加馬奇蹟似的開始降雨了(阿他加馬是一個沙漠,世界上最大的沙漠)
我感覺沙從膠帶的細縫又飄出了一些
身體也越來越輕了
藥膏應該也沒有用了吧
喔 對了 是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