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與游泳池 Hotel & swimming pool

朋友想創辦雜誌「探討空間做為介質、載體,它可以是任何東西,為什麼人們現在對於它的想像這麼少?」因此寫了三篇文章,由五個場景,描繪出種種對空間的不同想像。
#旅館
阿嬤今年87歲,松子阿姨應該也有七、八十歲了。她們是多年沒有聯絡的堂姊妹,也就是說阿嬤的爸爸有一個親兄弟、五個堂兄表弟,松子阿姨是其中一位的孩子。她們小時候一起長大,有很多回憶,但各自結婚、生子後就比較少聯絡。前兩年,松子阿姨和先生一起跟旅行團搭巴士出遊,她的先生在車上唱卡拉OK時忽然過世了。
我的外公也是在大約四年前過世,阿嬤在兩年前開始去長青大學上課,才慢慢走出原本只有家庭的生活,她說長青大學的人好多都是另一半走了,只剩一個人在家。這兩年認識新朋友、多和老朋友和親戚聚聚聊天,阿嬤的個性也變得隨和很多。
松子阿姨個性也很開朗,每次去她家總是會熱情招待茶和水果,她和阿嬤聊天的時候,總會咯咯的一直笑,有時候她們能聊好幾個小時,或一整個下午,據說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聊好幾個小時,可是都雞同鴨講,各聊各的,可是還是很開心。
今天松子阿姨提議了很青春的一件事,
松:「我在旅展買了金典的住宿券,我們幾個姊妹仔做夥去住,可賽抬槓抬歸暝。」
嬤:「阮就住台中,為啥咪要住飯店?」
松:「去享受啊,我甲你共,厚,那個眠床甲大疊。」松子阿姨稍微蹲了一下,雖然她上個月才摔車,被自己的摩托車壓到斷腿,去醫院接回來,她還是很誇張的兩隻手比畫了一下,丈量了一個很大的尺寸。
嬤:「別賽安呢浪費錢…」
松:「有什麼要緊,我們以前老公節省成這樣,都沒機會開。」
所以松子阿姨繼續遊說阿嬤也邀她們的另一個表姊妹一起,照這樣來看,如果飯店的四人房都睡滿的話,房客年齡加起來可能會超過三個世紀。
前陣子才聽朋友在「變遷中的台中──消失的村子」攝影展分享,台中都更後,有好多獨居老人出去,房東都不願意租房子給老的、病的,這些人要到哪裡去?無緣社會要怎麼才能變得有緣?要有什麼樣的想像、什麼樣的做為,才能在失去經濟條件之後,繼續活下去?
還有,無論你是什麼年紀、處境、財力,要怎麼樣才能進入那樣的心境,知道你其實有能力、有餘裕可以去做規劃、去想像、去遊說、去和其他人一起分享?
天啊,我覺得這篇文章好溫馨,都可以去投家庭副刊了。
#游泳池
一般去游泳池的時候,是去學習重新呼吸,好久沒去了,這陣子胸悶嚴重,呼吸不到空氣的時候,做個括胸運動,就會乾嘔。
雖然覺得抬頭蛙比較優雅,看起來不像一般蛙式,一顆頭在水面上起起浮浮,像魚的嘴巴,可是在水面下呼氣的時候,聽泡泡在耳邊呼嚕呼嚕的聲音,再起來吸一口氣,好像比較能夠在自己的時間和世界裡,重新找到呼吸的節奏。
今天第一次坐在戶外池的涼亭裡休息,喝奶茶,不小心聽到另外兩位男子的對話,
A:「你們公司去年的產值多少?」
B:「六億。」
A:「心之芳庭的股份有七成是薰衣草森林,三成是味丹,他們挖角晶華飯店的經理……」
男人的Gossip,我心想,好像是一個不屬於女人的世界啊。
我喝著手上的熱奶茶,喔,它本來是冰的,因為它將是我的早餐,冰飲有點太刺激了,所以投二十元從販賣機掉下來之後,我把沁著水珠的它帶到了40度UP的熱水池。帶它進去的時候大家都狐疑地看著我,觸碰過冰的鐵罐,手掌到了熱水池依然有種冰冰的感覺,直到感受不到罐子的溫度,手掌的感覺還是冰涼的。
出了熱水池,大家看著我的熱奶茶,好像都很羨慕的樣子,這罐300大卡,喝下去之後再游15圈。
游泳池四處的speech bubble,還有蒸汽室、sauna、教學池的、教練的,都和水裡呼吸的泡泡混在了一起。這是我唯一和游泳池的大家有對話的時候。
小時候進更衣室就會被誤認為男生,被趕出來,現在依然是短髮,進更衣室還是會被人用眼角餘光速速掃描一遍。性別啊,真的好像在這種最平凡不經意的時候Bothers you。
走出更衣室的時候,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和媽媽剛進更衣室,女孩哭喊著「Daddy,daddy!」你看,這麼小的時候就不滿性別二分法的更衣室,大人們,你有聽到我們對你訂的規則的控訴嗎?
圖|Coral Short, Sink or swim(局部), 2006, 攝影:吳礽喻
Coral Short是一位加拿大藝術家、策展人,十多年來使用錄相、表演藝術、裝置作品等探討性別與身分認同議題。這一件2006年的〈Sink or Swim〉藝術家自己縫製粉紅色游泳衣與誇張的激凸胸墊,號招素人朋友在倫敦Brixton Lido表演水上芭蕾。
藝術書寫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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