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洛娃.勞烏達.淑卡爾 Saloua Raouda Choucair

圖版|泰特美術館

 泰特現代美術館十三年來不曾展出過這樣一位幾乎從未聽聞過的藝術家,薩洛娃.勞烏達.淑卡爾(Saloua Raouda Choucair)是泰特美術館今年度安排的一系列中東、非洲現代藝術展的頭號先鋒,她是中東罕見的女性抽象藝術家,1916年於黎巴嫩出生,今年已經九十七歲了。她的雕塑及繪畫作品呈現了對科學與數學的熱愛,結合伊斯蘭藝術及詩歌的冥想,雖然近年來因為阿茲海默症逐漸喪失記憶及語言能力,但卻也在中東成名,重要國際收藏家張明(Richard Chang)也是她的粉絲之一。

 這次在倫敦展出的一百六十多件作品大都是第一次離開黎巴嫩,以卡榫層層堆疊的木頭雕塑和已故法國雕塑家露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的作品能找到共鳴,結腳踏車輪框以及工整串起凹凸透鏡的雕塑有如杜象的現成物概念,或許和她1940年代曾旅居巴黎有關,但她說:「資訊傳播的快速、每日播放的新聞,或在路上看到的新車,這些對我而言都是影響,曾有藝評對我說,我的作品受到法國的影響,但我說這樣的影響是舉世皆通的,我所感受到的變動,世界上的所有人也同樣正體驗著。」

 淑卡爾一生大量的創作大部分都存放在她自己的公寓,直到五十歲之前都沒有賣出過一件作品。雖然很多藝術家可能都有相同的遭遇,但卻少有人同時像她一樣生活在戰亂之中。本次展覽的其中一張畫作上滿是黎巴嫩內戰期間炸彈轟炸她們家時留下的燒痕和破洞,她的丈夫也在那次意外中失聰。她所構思的大型雕塑雖然少有機會實踐,但留下了令人讚嘆的模型作品。

 展覽以1943年的自畫像揭開序幕,當時淑卡爾開始向傳統風景畫派的老師學習,但作品卻跳脫了老師們的教法或當時中東流行的印象及寫實畫風,畫中的她戴著頭巾,有著堅毅的表情,以紅、蘭、白塊面及簡單的筆畫完成作品。1943年在埃及首都開羅的旅行開啟了她對伊斯蘭教藝術與建築的熱愛,希望融會貫通中東非具象式設計與西方的抽象現代畫潮流,以致她在1948年前往法國高等裝飾藝術學院研習了三年,並在勒澤(Fernand Léger)的工作室裡實習。

 當時的畫作有簡約的線條和扭曲的形狀,略見勒澤的影響,她也在作品中留下了幽默的生活痕跡,像是細看〈家事〉系列會發現,大玻璃酒杯裡有洗碗精噴嘴的倒影,在燙衣服的人以立體派手法呈現,讓熨燙的衣服被拉長、擴張到整個空間。另外〈巴黎-貝魯特〉則將伊斯蘭教的星星、埃及皇后之針、沙漠的顏色、巴黎凱旋門簡化為基本的形狀,壓縮在有限的平面內,就像伊斯蘭傳統的詩歌形式。而女體群像的主角會注視著觀者,脫離被動的角色,處處可見生活的能量。

 淑卡爾的雕塑揉合伊斯蘭設計風格及現代主義傳統,有的是可以不同形式組合的兩組套件,有的是六個燈台結合起來可以變成一座橋,有的像是迴旋梯,外型多變,組件之間維持微妙的平衡,散發著趣味及生命力,就像伊斯蘭蘇菲教派(Sufi)的詩句,可自由拆解組合。淑卡爾以多樣的媒材創作,不僅僅侷限於固體的石頭、木材、金屬、塑膠或玻璃纖維,她也曾以水為媒介設計噴水池,讓流下的水花交織成伊斯蘭的幾何放射圖形。

 她以金屬、細線、玻璃等複合媒材創作的雕塑,在泰特美術館的最後一個展間呈現無與倫比的美感,部分作品像是拆解宇宙星球的關係,也像是月蝕或星塵暴。部分評論家指出這表露出一種女性的特質,細膩的曲線、層層交織的細線,部分作品對空氣對流較為敏銳,只要人一走過就會引起雕塑的擺盪。觀者甚至不需要蘇菲教派也能感受到那股自由、幽默的精神貫穿所有的創作。

 淑卡爾需要用一生去等待這樣一個完整的展覽呈現令人心感不捨,但也確也是現實。美術館經常採取保守且安全的路線,展出的藝術家如果沒有經過威尼斯、雪梨、巴賽爾大展的洗禮,或是沒有藝評的背書,美術館不敢冒這個險去實驗或開放創新的展出。但泰特美術館或許已經準備好要採取不一樣的路線,未來將會有更多在中東與非洲著名的藝術家在英國展出,而這次淑卡爾的展期將會持續半年,位在泰特美術館的四樓主題畫廊空間也會讓大眾更容易地參觀瀏覽,尊重淑卡爾在現代藝術中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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